《功夫史》”曾多次在节目中提及,在今天的人们学习巴西柔术的时候,不要忘了它的源头——日本古柔术,以及柔术史上的重要转折人物,明朝人陈元赟。今天我们转载鬼丸老师的文章,从柔道与中国跤的相似说起,详细介绍陈元赟,这位少为人知的大明传奇人物。 柔道和中国跤很多技术很相似,两者各有所长,都是亚洲民族优秀的文化瑰宝。技术上两者都是有道服摔法,两者在投技的技术动作上基本是相同的,基本上中国跤有的技术,柔道都有对应的技术,比如背负投vs揣,牵别vs体落,内股vs勾子,大内刈vs大得合,这些技术都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。
中国传统跤法历史悠久,源远流长,根据文字记载和传说,早在四千年前的原始社会就有了摔跤活动。宋代的摔跤活动有多种形式,如朝廷把摔跤作为皇宫中的比赛表演项目,并设有专门的相扑组织,称为“内等子”。
到了明代,摔跤不仅在民间普遍流行,而且出现了专门研究摔跤技术的机构。明朝万历年间曾出版《万法宝全》一书,书中绘有摔跤图样,内容颇为详尽。当时的统治者把摔跤列入“六御”之内,作为军事训练的重要手段。
清代,由于汉民族的摔跤技术中渗进了大量北方少数民族的摔跤技术,致使摔跤运动再次振兴。 清朝各代皇帝都大力提倡摔跤,专门在领侍卫府设立了“相扑营”(后改为善扑营)。
以下视频是李宝如讲解柔道的大外刈和中国跤的脑切子,两者看上去很相似,但在技术要领上还是有区别的。
大外刈是一手抓衣袖一手抓胸襟或夹臂、夹颈,脑切子是一手抓衣袖,一臂把对方的头紧夹在胸前,大外刈则不强调。大外刈有点像割麦子,脑切子有点像切菜。
柔道的得分根据摔的不同程度分为有效、技有、一本,在规则上柔道强调一本,而且有固技和寝技,所以柔道有大量主动倒地技术,而中国跤要求摔倒对方时本方要站立(符合战场上倒地死原则),这样对站立技术和自身平衡的要求会更高。我认为两者之所以有这样的区别,原因在于古代的战争规模。小规模战争因为士兵密度稀疏,倒地时间短还可以马上起来,这就产生了柔道的舍身技和地面技。但是古代中国都是大规模冷兵器战争,一旦摔倒就被后排的自己人踩死或者乱军踩踏。
这也导致了中国和日本对摔跤的两种规则侧重不同。 所以中国跤的脑切子摔倒对方时候自己还要保持站立,可是柔道的大外刈可以在摔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一起砸下去,会对对手造成非常严重的砸伤,因此比中国跤狠毒凶悍。
柔道起源于日本古柔术,嘉纳在创立柔道时融合了天神真扬流和起倒流柔术。天神真扬流主要是寝技,而起倒流是站起和倒下之意。起为阳形,倒为阴形,以阳可胜,以阴亦能胜,以弱胜强,以柔克刚。所以起倒流柔术是现代柔道的重要组成部分,其中柔道的投技、乱取(自由对练)都是以起倒流为基础的。 日本在古代没有空手道,而武士练的徒手技术是以柔术为主。在柔术的流派中, 据记载最早的流派是天文元年(1532年)六月创始的竹内流派;接着在丰臣末期(约1590年)兴起了荒木流派;德川家光时代(1623年)以后,又出现了梦想流派、制刚流派、吉同流派、直心流派、良移心当流派、天神真扬流派、起倒流派、涉川流派等。
虽然日本自古即有古柔术,但是因为百姓不能习武只有武士阶层才能习武,所以日本的古柔术还是建立在武器基础之上的。
柔道的投技主要组成部分就是起倒流,本身是一门古武道,包括武器和徒手。 起倒流是现代柔道的重要组成部分,该柔术是由流祖茨木専斋俊房于江戸时代初期创立的,极其重视修心。要求不管对方来势如何凶猛,仍要保持必胜的信心,若惧怕对方则倒,若从容面对则起。其精华在于,随机应变,配合对方来势,自由对练及示范并重。主要技法为巴投、投技、摔技、扫脚等。
而说到起倒流就不得不说陈元赟,因为他是决定了有武器柔术向无武器柔术转折的关键人物。
在日本十七世纪古籍《拳法秘书》中说:“今世所谓之柔术也,于《武备志》中称为手搏,在日本开始有此事,是近世有陈元贇者。”将来自明朝的陈元贇奉为柔术的创始者。
陈元赟(1587-1671年), 原名珦〔xiang向〕,字羲都,一字士升,别号与笔名有芝山、虎魄道人、瀛壶逸史、菊秀轩、既白山人等,浙江余杭人。 陈元赟幼年聪敏好学,通经史,多才艺,然而应科举却屡试不弟。但他通晓武术、书法、绘画、诗词、建筑、医术、制陶技术,为文武兼备之才。陈18岁时,应县学考试落榜,以后就再也不参加科举考试。离开家乡,外出游学,浪迹各地,学到了多种技艺及日语,又善书法,师宗赵孟頫。27岁入河南嵩山少林寺,学习武术和制陶术,善于少林五拳,摔跤之法。过了一年多时间,他就离开少林寺,继续过着飘零的游学生涯。对这段时间的生活,后来他在给弟子穗积元庵的诗中说自己当时是“自愧飘蓬无定迹”。
明王朝建立后,中日不断派使者往还。与此同时,两国之间的画家、医生、学者、僧侣也开始不断往来,促进了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。 1619年,陈元赟33岁时随中国赴日贸易商船到日本长崎,因患痢疾留下疗养,自学日语,并以教授书法谋生。 他在后来写的《荻津长门国志序》里就说自己是“渡瀛海,涉鲸波,入扶桑之故墟”。 1621年明朝钦差浙直地方总兵官单凤翔赴日本交涉倭寇事至长崎,曾临时特邀陈元赟参与交涉工作,同到京都,历时三个月。从而结识了当时的日本汉学家林道春、户田花屋等人,经常诗酒唱和,名噪一时。事后被长门藩主毛利辉元聘为幕宾,编成了汉文的《长门国志》,原稿现存山口县。 在武术上,先在名古屋做尾张藩主德川义直的门客。那个年代明人是不敢去江户的,因为江户遍地都是武士。
1625年陈元赟到江户(今东京)传授拳法。于日宽文三年(1626年) 他寄居江户城南虎岳山西久保国昌寺。在那里,他创编并向日本浪人收徒授拳法“大明擒人之术”。大明擒人术是建立在不用武器基础上的擒拿技术。由大明擒人之术衍生的柔术,其取名最可能来自东亚著名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兵书《纪效新书·拳经捷要篇》中,强调要“活著(捉)朝天,而其柔也”。“活捉”就星擒之意,“朝天”就是摔跌之意,“柔”就紧柔制刚之意也。
这在日本《国史大辞典》《吾国随笔》《凌雨漫录》的《柔术之始》中,以及原念斋的《先哲丛谈》、信田恕轩的《依田学海》、丸山三造的《日本柔道史》、下川潮的《陈元赟和柔道的始祖》中均有记载。
根据日本佚名作者的《拳法秘书》中,提到“近世有陈元斌”,史料证实应是德川家光时期(宽永三年五月入谒家光),而提到“今世所谓柔术”,则是德川家纲时期。著书的年月可能在陈元赟的《老子经通考》成书(1670)之后和日本哲学大师贝原益轩的《和事始》(1683)引用《拳法秘书》之前,推断似在十七世纪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,大约早于清代乾隆年间王宗岳的《太极拳论》一个世纪。
《拳法秘书》的“拳道”系统理论,在当时东亚汉字文化圈的武文化中,亦是位列前茅的。即使在清代早期,拳法的文字理论化,亦要到十八世纪七十年代。
国昌寺也长期成为柔术之中心。陈元赟提倡老庄道家思想,而柔道标榜以柔克刚,以虚静调息为术,其思想来源实出于道家。
在该寺文书旧记录中,记载了陈元斌当时传授柔术的经过。后国昌寺遭火灭,很多文稿手迹均被焚,劫后留存有关柔术旧记录。《拳法秘书》记载将元斌拳法同道家哲学结合,使其系统理论化,从而构成独特而鲜明的“拳道”思想体系(阴柔之气)之道家拳法。这在具有传统“禅儒”思想“禅武”天下(阳刚之气)的江户时代,是划时代的革命理论。
陈元赟到江户后曾谒见江户幕府三代将军德川家光,会晤仙台藩主伊达政宗。1634年,他在江户见到尾张藩主德川义直,并与儒官武野安斋等名士共赏樱花,吟诗唱和。1638年受聘为尾张藩儒官前往名古屋。在那里,他结识了日本汉诗人、日莲宗僧人元政,虽然元赟比元政年长36岁,但是两人成为了忘年之交。元政也爱好袁宏道的诗文,互相仿作唱酬。陈元赟娶日本女子为妻,生子取名富士松,当他赴京都时,便委托元政教育其子。后又与元政共读京都大藏书家吉田玄顺的秘籍。1663年,元赟与元政两人合著的《元元唱和集》刊行,其内容有五言、七言绝句、律诗与词、赋、散文等,这是中日文化交流的结晶,也是中日诗人友谊的见证。
陈元赟为人胸襟开阔,他推崇老庄道家思想,然而并不排斥佛儒,与同时代旅居日本的中国大儒朱舜水、高僧隐元、名医张振甫等都有交往。他在1670年84岁时完成了《老子通考》一书,在日本训点刻板刊行。他在序中盛赞老子的书“明乾坤之微妙”、“尽万境之事”。1671年陈元赟以85岁高龄在名古屋去世。葬于名古屋德兴山建中寺,碑上题为“大明国武林既白山人广学陈元赟宽文十一年六月九日殁”。元赟虽以明朝遗民自居,但他东渡日本尚在明朝万历四十七年,清太祖努尔哈赤刚刚勃兴,与朱舜水在清军入关后为抗清复明流亡日本不太一样。他去游海外,更多是受道家思想影响,为逃避国内现实的俗污社会。正如他在一首诗中所写的: “园林几树尽蒸霞,仿佛秦人避世家。 我不避秦惟避俗,山居不问水流花。”
此外在制陶、饮食、建筑、医药等领域,陈元赟也均有贡献。如名古屋有一种茶食叫“板元赟”,相传是他创作的。直到江户末年,尾阳点心店还用他的画像作广告。他还精于茶道和医道,曾为板板卜斋所著《针灸聚英》一书写过跋文。在建筑方面,曾参与设计名古屋应梦山定光寺的德川义直墓庙。 陈元赟在日传拳授艺的门徒中,以矶贝茨郎、三蒲义辰、福野正胜等学习最为刻苦勤奋,以后三人各形成流派,使得他们三人成为日本中古柔术之祖,在日本各地传授,影响很大。
三浦义辰创立三浦流柔术。 矶贝次郎创立矶贝流柔术。 福野正胜创立福野流(良移心当流)柔术。福野正胜传寺田平左卫门,寺田平创立“起倒流”,逐渐形成了他们称之谓的“起倒流柔术”。所以日本人至今仍称陈元赞为“起倒流柔术”之始祖。 这后来也使柔道传遍日本,陈元赟被日本人奉为柔道鼻祖被尊为日本柔术之父。东京爱宕山有“起倒流”门人于1779年立有“起倒流拳法碑”,碑文上有“拳法之有传也,自投化人陈元赟而始。”日本起倒流和古武道研究会在东京立碑:“拳法之有传也,自投入明人陈元赟而起。”
陈元赟还在日本广泛行医,传播丹溪学说,颇受日本人的欢迎和钦佩,被日本学术界誉为“介绍中国文化之功劳者”。他对日本的医学产生的重要影响。
据日本讲道馆学员、柔道九段山下义韶在《讲道馆之演革》中说:嘉纳治五郎以本人所习之“天神真扬流”、“起倒流”,集合各家之长,创为日本现行的柔道。 据日本安永年间(1772一1780年)所立的东京爱岩山起倒流拳法碑记载:“拳法自有传也,自投化明人陈元赟而起”。日本掌秘一书亦称:“福野等三人,从陈元赟学得其术,是即起倒流。” 日本起倒流和古武道研究会在东京立碑,碑文有“拳法之有传也。自投化明人陈元赟而起”。 中国台湾省学者,东海大学教授粱容在《陈元赟评传》中说:“元赞寓居国正(昌)寺时,福野等三人寓同寺。元赞授予之武术,三人苦心研究,遂通蕴奥,遍传各地,屡有改进,渐与日本之固有柔术相结合,形成新的流派。”
原善《先哲丛谈、陈元赍传》称“此邦拳法,以元赘为开祖矣。”中国台湾省学者,东海大学教授粱容在《陈元赟评传》中说:“元赞寓居国正(昌)寺时,福野等三人寓同寺。三人之苦心研究,遂通蕴奥,遍传各地,屡有改进,渐与日本之固有柔术相结合,形成新的流派。”赞氏还考证确认,日本的“当身”、“活杀”之术皆为元赟所传。
原念斋在《先哲丛谈》中说:元赟善拳法,当时世未有此技,元赟创传之。故此邦拳法以元赟为开祖矣。正保中,于江户城南西久保国正寺教徒。尽其道者,为福野七郎左卫门,三浦与次郎右卫门,矶贝次郎左卫门。 日本典籍中信夫恕轩说:“我邦昔时未有拳法,归化人陈元赟善此技,传之邦人,故此技以元赟为鼻祖。”日籍《凌雨漫录》在《柔术之始》一章中说:“正保年间,陈元赟于西久保国正寺以此(柔术)教传之”。日本《国史大辞典》于“陈元赟”条目下说:“明归化人陈元赟于正保年间来江户授徒,有福野七郎右卫门,三浦与次右卫门,矶贝次左卫门从其学,尽穷其技”。丸山三造在所著《日本柔道史》(大东出版社昭和十七年版)中说:“日本之有拳法,是近世陈元赟来中国(日本的“中国”地区)定居后传三人(福野,三浦,矶贝)之后”。在日本爱宕山现还树立一块残碑《爱宕山拳法碑》,镌刻着:“拳法之有传也,自投化人陈元赟而始”文字,上述均肯定陈元赟的创始地位。
中国学者也有如日学者记其地位者。如清人陈家麟在所著《东槎闻见录》中说,陈元赟“兼善拳法,日本拳技,闻自元赞始”。
近年来中国学者无谷在《武技要籍探微》中也持同一观点。说陈元赟“大概于1638年间东渡日本,寓居江户西久保区国正寺。曾收三浦义辰,福野正胜及矶贝次郎左卫门等为徒,传授少林擒拿跌扑之法。明亡,陈元赟欷戏惆怅,怀思故国,孤身飘零,客死异地,遗下不少著作,这在日本《本朝武生小传》、《武术系谱略》和《武术流祖录》等,都有记载。”
伊藤四男的《柔道教书·柔道的历史》,在《支那传来说》中也介绍了陈元赟授拳的事迹。
日人下川潮在所著《陈元赟与柔道始祖》中说:“据敛心派之秘笈,中国(日本)所谓当身之术,即‘由大明人陈元赟始传日本之杀活之法,原乃医道之秘事也’。若就敛心派起倒派,扬心派和其他各派多数杀活法秘笈研究,则有三种差别很大的图解,但无论什么人的发式,衣服等装束全是支那人的服式,毫无疑问,此派是从支那传入。而且,研究一下各派采用此杀活法的时代,就可以知道是元赟入朝以后的事。所以,对此加以综合考虑,敛心派秘笈里的杀活法由大明人陈元赟始传的记载,恐怕是事实。” 下川潮提到的拳术中的“杀活”、“当身”,按系明衙役巡捕手搏足击之擒捕术,即以拳肘或足尖击对方之要害部位,使之一时处于昏蹶状态中。据日籍《吾园随笔》中说:“元赟语之曰,中国有捕人术,吾未学之,然识其大势,三士(福野,三浦,矶贝)问之,得其概略,更加新意,以创此术。”可见,起倒流中有吸取中国衙役捕人术。
最早将少林拳术介绍到日本的是日僧大智和邵元。早在中国元朝泰定元年(1324),游学到少林寺的大智,在少林寺苦行修练12年。而后又有邵元禅师从明洪武十二年(1379)起,久居少林寺,还曾任过首座僧。他们都学过少林拳法和棍术,返回日本后,把所学到的拳法传授给弟子,积久日本而有了自己的拳法。他们都早于陈元赟300余年。
中国当代学者梁容若承认在陈元赟东渡前后,日本宽永年间,以关口柔心(1598—1670)为代表,已有柔术名于国内,并形成“关口派”拳法。陈元赟则是揉合明衙役捕人术、少林拳法和日本固有拳法,改进而为后来之起倒流,以传授福野,三浦,矶贝等三人,而后才遍传全日本。 持此一看法的中国还有周西宽先生。他指出陈元赟传授拳法给福野等三人之后,“日本人民在辗转相传的过程中,对中国拳法加以变通损益。” 陈元斌不管客观条件如何困难,其致力于中日文化交流之心始终不变。他虽终无回国之行,但其爱国爱乡之坚定信念始终不变。陈元赟一生,近三分之二的时间在日本度过,一些日本人包括有些学者,就把他视作“归化”民或“投化”人,但陈氏始终不承认自己已“归化”。他在许多题款中自署“大明武林”或“大明虎林”人,这武林、虎林都是杭州的别称,而明朝时余杭为杭州府属县。总之,他不论和日本交流了多少中国文化,传播了多少中国文明,讲和写多用日语,但是他自始至终不变气节,不失国格,只说自己是中国人。他定居东瀛后,先后居住过长崎、江户、名古屋等地,与当时社会各行业、各阶层多有交往。结交的上至藩主、僧侣、文士,下至佣工、普通市民乃至浪人。有不少各界人士拜他为师,或向他学习书法、或向他学诗习武、或向他学习各种工艺,影响很大,而且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学派,有人称这个学派为“芝山学派”。在日本许多人是很敬仰他的,替他编辑遗书,对他撰文纪念,甚至为他树碑立传。
在日本,陈元赟一住就是52年。清康熙十年(1671)卒于名古屋,享年85岁。他的遗体被礼葬在名古屋尾张藩专祀德川氏先祖的德兴山建中寺,碑上题为“大明国武林既白山人广学陈元赟 宽文十一年六月九日殁”。 |